第(1/3)页 寒风掠过密集的黑竹丛,发出沙沙的低语,如同无数细碎的鬼手在摩挲。数里外白羊峡的喧嚣与肃杀,被重重山峦与幽深的竹林隔绝,此地唯余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。 郑白鸟衣袍纹丝不动,几乎与林间班驳的光影融为一体,嘴角噙着几分猫戏鼠的玩味。 “啧啧,”他轻咂嘴唇,心念微动间,便有上百道无形剑气如毒蛇吐信,悄无声息撞入摇曳的黑竹丛,密集的竹竿应声断裂、崩碎,阴冷的气息被纷纷冲散,露出其后一道清冷窈窕的绯红身影。 “想不到啊,想不到……商家满门被屠,只余一缕孤魂野鬼,竟也能闷声不响地修成了搬山境宗师?还是这等阴气森森的鬼物之道?商家大小姐,你藏得可真深呐。” 郑白鸟语调拖长,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,目光如锥刺向那袭红衫,又扫向已近十丈的持剑少年,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,“小子,你又是谁?” 感知中,对方气机古怪,似有六境之形,却又虚浮不定,弱上不止一筹。 这样的组合,在郑白鸟看来,不过是两只稍大些的蝼蚁。 捏死前者只需随手一挥,至于商大小姐,刚突破没多久的七境……重伤即可,毕竟商家虽灭,这孤女身份特殊,牵扯甚多,真杀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,但让她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,却是无妨。 那持剑少年——正是改换了形貌气息、以免让敌人过度关注的丁宁。 只见他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绷紧,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一种初生牛犊般的倔强,以及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之意,声音带着点颤抖,却又强自镇定: “家师……汶关月!” 高风险的截杀,自然得用假名。 “汶关月?” 郑白鸟微微一怔,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,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,“呵呵呵……原来是商大人的‘好徒孙’啊!怎么,想替你师叔出头?替她讨回当年商家灭门的公道?” 他眼中讥诮之意更浓,目光在丁宁和商大小姐之间来回扫视:“火候嘛……还差得远呢!” 听闻“商大人”三字,一直低眉敛目的商大小姐,双手在横放膝前的漆黑古琴上轻轻一抚,并未有琴音响起,却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寂静蔓延开来,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。 紧接着,无数幽邃、跳跃、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焰,自琴弦处、自她周遭的虚空无声无息地涌现、升腾,包裹着她。 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,如同叹息,含着无尽的悲苦与无奈:“你的心念剑……也不怎么样。” 话音未落,火焰已朝着郑白鸟跳跃而去,仿佛可见其中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。 昔日巴山剑场推动变法,最先依赖的便是商家,可为了权衡,后者却沦为了权力倾轧的牺牲品,满门凋零。长陵修行者或知尚存一孤女,外界却只道商家已绝。 这焚魂阴火,便是商家最后的悲鸣与诅咒。 然而,看到这颇为诡异的黑焰逼近,郑白鸟眼中非但无惧,反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意,甚至带上了几分看戏的悠然。 他太清楚了!汶关月,这个本该随商家一同湮灭的名字,之所以还活着,只因为他做了郑袖脚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! 一条外姓的、永远无法触及胶东郡核心机密的走狗!即便顶着宗师名头,他也绝不会知晓郑氏内部早已暗流汹涌,皇后与主家之间,裂痕已深似鸿沟。 “很好。” 郑白鸟笑容更盛,不由得挺直了腰背,一股久居人上的倨傲之气油然而生:“既是汶关月的弟子……小子,你可知我是谁?” 他微微扬起下巴,朗声开口:“我是郑白鸟,是皇后郑袖的二叔,十六年前,我的身份是心间宗的真传弟子,在那一辈分的弟子中,按入门顺序我排第九,但心间宗的绝大多数修行记录,却都是我留下的。” 心念剑! 号称天下至快至诡之剑!念动即剑生,意至则锋临!剑随心动,凭空凝于敌手身外元气之中,无视距离,不循轨迹,无影无形! 寻常飞剑再快,亦需穿行空间,有迹可循。心念剑,却是念之所及,剑之所存,防无可防,避无可避!它代表着一种对天地元气极致精微的操控,与心念投射的恐怖境界。 宣告之后,郑白鸟嗜血般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,盯着黑焰中模糊的两道身影,眼中闪烁着猎人玩弄猎物的兴奋光芒。 他很确信,抛出自己这郑氏嫡系、辈分甚至高于皇后的身份,足以在这“汶关月弟子”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: 一个依靠背叛苟活、被郑袖当作工具的走狗之徒,其弟子面对真正的主家掌权者,岂敢造次? 甚至……让他临阵倒戈,背刺那商家遗孤,也未尝不可! 这就不仅仅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虐杀,更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破局! 既轻松抹平眼前障碍,更狠狠一脚踩碎郑袖苦心经营、埋下汶关月这颗棋子的后手! 一箭双雕,何其快意! “现在,”郑白鸟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宣判,“只要我念头一动,你们……”他故意顿了顿,享受着对方在绝对力量与身份压制下的绝望,“也只是任我宰割的鱼肉!” 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根本无需任何动作。 心念,即是剑引! 嗤!嗤!嗤!嗤! 转瞬间,已有上百道完全透明、毫无征兆、更无轨迹可言的凌厉剑气,骤然在丁宁与商大小姐身周不足三尺的虚空——那摇曳的黑焰边缘,凭空凝聚生成! 第(1/3)页